骆季超
1959年,我们中南音乐专科学校与华中师范大学音乐系合并为湖北艺术学院,那时我与莫应丰正好住一个集体寝室,都是作曲专业。他比我大两岁,可能是因为我们中南音专1958年教学实践下乡搜集民歌,我们班到湖北恩施地区记录学习了很多民歌,从内心里对民歌产生了热爱的原因,莫应丰经常在我边上唱桃江民歌,我发现他唱的民歌与我们在鄂西学到的来凤县民歌相似。有这一共同爱就走近了,成为谈得来的朋友。
到了大学二年级,我们班要有一个学期到鄂北丹江水库一边劳动一边学习,我们班原作曲主科老师是谢功成教授改由钟信明老师带下乡,这学期结束要求我们几个作曲学生写一部第二丹江大合唱,我才发现作词是杨立章老师和莫应丰同学作词,且词的气魄很大,得到钟信明老师的赞尝。从此我们更是另眼看待莫应丰了,完成了这部大合唱后,钟老师夸我们班水平不低,但忘记为什么回校后这部作品没有最后变成声音。几十年过去了,我创作的乐章也找不到了,这件事只能说明莫应丰头一次让人发现他还是个有写作大合唱歌词的本事,并得老师同学们一致的赞扬!
1961年,大约是大学三年级,他对我讲,他不能再念书了,老娘在农村快要饿死了,助学金寄回去给老娘还不够,还要去哪里打点工,我看到他常在地上检烟头抽。
有一次他告知我他无法再读下去了,并准备成立家庭,他告诉我女方是那一次在什么地方认识的,我说你好像告诉过我,我说可以,女方从照片上看人还老实.那些天,他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发的东西给你,你平时喜欢我唱的民歌,这都是我们桃江那里的民歌,都是我自己平时唱,是我的腔调,我把它一首首详细地记谱给你,这些你今后可以把它用进你的创作中去,你唱这些歌的时侯就会想到我的人,那就是我的声音----”他一首首的抄给我,因当时纸张太差,后来我抄正在一个本子上,现只有8首,其它的一时找不到了。
内行的人才会知道,民歌是先辈民歌手在劳动中创作出来的主旋律,后代每个人唱这个旋律时音乐修养高,这个旋律就会让这个歌手加上自己的音腔,修养高就会被这个人修饰的更好听,莫应丰本来就是桃江这块土地上的一个音乐天才 ,又被伯乐老师招进音乐学院进行了多方面的训练,他在唱这些民歌时又加进了他的声腔,还是他自己记录的乐谱,这些谱是湖南桃江莫应丰的腔调,因此,这几首民歌的价值就在于此,宝贵之处就可想而知了,可惜几十年过去了他抄给我的亲笔笔迹找不到了。
他走之后我们天各一方,莫应丰去广州空军战鹰文工团工作,1964年我毕业被国家教育部分配到福建省歌舞团从事专业作曲,直到退休至今.我的父亲是西安外语学院德语教授,我探亲要在路上两三天时间,经过长沙武汉多有下车与同学见见面,文革后到长沙,龙华堂当了湖南省歌舞团团长,把长沙的几个同学叫到一起后来才知莫应丰回湖南了,到文革后期,我的父亲被西安外语学院造反派定为”逃亡地主”,送回湖北老家枣阳县,我的女儿原在西安由奶奶带着,不到10岁,只好把女儿送到长沙外婆家,这样我就常去长沙,多亏龙华堂夫妇,每星期去外婆处看望小女终生难忘.由于小女在长沙,我去的就多起来,有去龙华堂就把同学请来,大概进入改革开放了,有一次莫应丰送我他写的《小兵闯大山》与《将军吟》,对我说“我们上作曲课,讲交响乐第一乐章的奏鸣曲式,我作曲没有用上这种曲式,可我把它用在小说《将军吟》里了,你回去有兴趣看一看,多提意见”。
后来《将军吟》获大奖了,我只看一遍,没有去分析,只感到内容丰富生动,今天想来,这是一个很有学术价值的课题。为什么呢?我认为我国写小说经典之作都是章回小说写法,一章一节的写下去。而《将军》的结构原则,是按交响乐的奏鸣曲式原则构思写作的。奏鸣曲式的原则是什么呢?我作为一个作曲家,学过专业作曲曲式学,又写交响曲、协奏曲,现把这种曲式结构的框架介绍如下:有一个引子,但也可不要引子;主部主题,这是主人公或性格的体现,一般是悲壮的有特性的;一个连接部主题;一个副部主题,有时可以两个副部主题,这个主题是与主部主题对比的,主部主题如果是英雄的,副部主题应是美丽的抒情的,或与主部对比的,音乐必须有调性的对比,比如主部主题旋律是自上而下的进行,副部的旋律就要自下而上的,总之两者必须是对比的;然后进入到展开部,将主、副部主题从各侧面展示、展开、发展,这里是大篇幅的矛盾冲突,容纳量很大;展开部达到高潮,出现再现部,音乐回到原调性,原样再现或变化再现主部,连接部有或省略,再现副部,这时副部用主部的调性,最后是结束部,有时这里很大,有时只是一个小结尾。以上是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也就是说是一曲矛盾冲突很大的容量很能大的一个框框。
莫应丰对我讲的《将军呤》是用的交响曲奏鸣曲式写的,若是四个乐章的交响曲,那还要去从曲式学上去了解四个乐章的特点。很显然,《将军吟》的成功不是用章回小说的写法,此文留给后人研究莫应丰的文学著作时的参考,或许有价值。
骆季超2020年1月7日于福州家中 (本人简历网上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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